数字化战略倡议是企业拥有更强竞争力的关键方法论。

在当下，几乎人人都在说数字化，所有企业与相关组织都在关注数字化战略。

有人说数字化和信息化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时髦的新术语，实际换汤不换药。

有人觉得数字化就是拥有自己的数字化平台，比如搭建自己的电商平台，或者创建微博、微信公共账号，与消费者直接沟通和互动等。

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数字化？数字资源如何能发挥作用？数字化战略倡议又是否能让企业与组织拥有更强的竞争力？

2022年12月发表于管理学顶级期刊《MIS Quarterly》中的一篇研究《Digital Strategic Initiatives and Digital Resources: Construct Definition and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s》用理论结合案例的视角回应了以上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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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的《深读》专栏由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在读博士生张佳玲带来对论文《数字化战略倡议和数字资源：构建定义和未来研究方向》的深度解析。

企业为什么需要数字化战略倡议？

一般来说，当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其发展的速度就会放缓，甚至停滞。这时候，企业就需要寻找新的增长点，以求突破“瓶颈”，持续增长。而数字化时代的来临，为企业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通过设计和实施数字化战略倡议，企业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突破发展“瓶颈”，实现持续增长，甚至重塑商业模式，实现裂变增长。

换句话说，企业想要做大做强，在众多企业中脱颖而出，是离不开数字化战略倡议的。

那么人人口中的数字化究竟是什么？它是否和IT的概念一样？企业又具体如何设计和实施数字化战略倡议？这首先要从数字化战略操纵的最小单位——“数字资源”讲起。

什么是数字资源？

传统意义上的资源在商业价值中发挥着核心作用，通常指的是企业的资产（asset）和能力（capability）。具体来说，资产如果理解为生产资料，能力则对应生产力。

资产是公司在创造、生产和/或向市场提供产品(商品或服务)的过程中，可以使用的任何有形与无形的东西。而能力是使用资产创造、生产和/或向市场提供产品的可重复的行为模式。

在数字化时代，数字资源具有更深刻的内涵，它是一种由比特流（bitstrings）组成的数字对象（因此不可能是纯硬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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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概念感觉好像很抽象，但其实举一个例子就能明白：

美团是一个消费平台，我们虽然在美团消费下单，但支付却是通过微信、支付宝或者银行卡来实现的。这个支付功能就可以看作是支付公司的一个数字资源，它属于支付公司而不属于美团平台，但却可以被美团平台调用，它既可以和美团平台分离，也可以和其它平台重新组合，是一个模块化的组件；这个支付功能具有付款能力，即这个数字资源是被封装了支付功能的实体；同时，这个支付功能是可复用的，除了美团平台可以使用之外，其它类似美团的平台也可以使用，只需要符合一定的技术规范和治理规范，由编程接口来自动访问就可以实现，不需要每次使用都另行签约或建立联系。

由此可见，数字资源具有三个重要特征：

（1）模块化组件。这意味着组件可以以“工具箱”的形式重复使用与调用；

（2）封装价值。这意味着内部封装的数字资源与模块构成不可分割的整体，为公司提供战略价值；

（3）编程接口的自动访问，即将模块互动需要的技术规范与治理规范，嵌入到接口的程序中，而无需技术许可、组织间契约与协调。

数字资源分为数字资产和数字能力，即：

数字资产（Digital asset）：资产（如软件程序）被模块化或者被模块化并被封装在一个程序化接口中，就成为了数字资产。

数字能力（Digital capability）：组织行动的可重复模式，企业通过可编程数字接口开展活动的能力。

那么数字资产和数字能力如何理解呢？

以微信的付款功能为例，微信通过开发收付款功能，并设置特殊的接口和标准，将其付款功能以可调用的组件形式提供给各大平台，消费者在各大平台消费付款时，都可以使用到微信的收付款功能，这时微信的收付款功能就是模块化的，并且被封装在了其开发的接口中，可以随时调用，它就是一个数字资产；同时，微信的这个可调用的收付款功能是一种可重复的模式，各大平台通过调用其接口就可以使用这种数字资产，不需要每次都和平台建立联系和契约，也就是说微信拥有了数字能力。

从信息化到数字化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从信息化到数字化，并不是所谓的换汤不换药，也不是概念的完全推翻，数字化是在信息化的概念上增加了一些相关的特征。

事实上，“数字化”就是相关IT资源与组织资源通过适当的转换或重架构，从而具备数字资源的三个特征的过程。

下面这张图清晰地展示了从信息化到数字化发生的变化。

IT资产到数字资产只需要直接迭代与重构。

IT资产一般指组织控制范围内的硬件与软件、数据、程序等。其中，硬件资产不是数字对象，要构成数字资产，就要装上软件变成混合数字对象，如果再对其进行模块化开发，嵌入技术与治理规范，并通过可编程接口公开，就成了数字资产。

以微软Excel办公软件为例，微软公司开发了一种在线的Excel，这个在线的Excel属于IT资产，用户不需要把这个软件下载下来，而是通过其开发的一个接口，就可以使用其功能了。这个接口不仅规定了用户如何调用，而且还封装了认证、读写权限、许可证执行和其他治理规范。也就是说，Excel被模块化且封装到接口中，允许用户在线调用，就成为了数字资产。

但数字能力并不是直接来源于IT能力。

IT能力被定义为一种特定类型的组织能力，如IT技能或IT管理能力。

而数字能力来源于组织能力和IT赋能能力。组织需要识别出一种可重复的功能与实现这个功能的可用能力，并将其封装进组织的业务流程中，通过一个可重复的模式来获得价值。

例如，当客户需要使用Stripe（美国一家移动支付公司）的支付功能时，只需要通过发送信息流的编程手段来进行调用，客户其实是将Stripe的支付功能作为一个软件模块整合到他们自己的战略计划中，从而以编程方式使用这种功能。

一般情况下，可重复的功能也就是IT技能可以被完全刻在一个软件中，如Stripe的支付功能，但是IT管理能力则不能被完全刻在软件中，这时就可以将其模块化并完全嵌入软件。一个很好的例子是Stuart公司，这是一家总部位于巴黎的餐馆，它具有类似于“美团跑腿”的按需配送能力，相当于一种数字能力，这种数字能力来源于组织资源（以骑手为代表）和IT资产（如智能手机、调度算法和消息软件），公司通过开发一种应用程序编程接口API（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将其调用骑手的组织能力嵌入进去，就实现了为客户按需配送。

数字化战略倡议在怎样的环境中才能蓬勃发展？

与任何战略计划一样，数字化战略倡议的价值创造潜力会受到其引入环境的影响，在基础设施丰富、组合技术进化更加多样、服务更加灵活的环境中，数字化战略倡议才能蓬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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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数字化基础设施（Infrastructural）。数字化战略倡议设计者必须关心组织运作所需的基础设施、基本物质和组织结构。在信息化时代，一个公司的IT基础设施一般服务于其自身的业务应用，具有本地化和有边界等特征。随着全球互联网的发展， IT基础设施逐渐发展成为了数字基础设施。能够封装数字资源的基地，具有无边界、不断进化、共享的、异质的、开放安装能力等特征。它为大量的组织提供了更多可选的封装好的数字资源，包括像Stripe公司这样的数字资源（支付能力），这就构成了数字化基础设施。数字化基础设施越广泛可用，在此基础上设计和部署数字化战略倡议就越能创造价值。

第二，组合技术进化（Combinatorial）。技术进步源于不断发展的部件组合和重新组合成新的结构，这促使组合技术不断演变进化。新的技术不断被组织添加到其已有的技术系统中，通过重新组合创造价值。当组合技术演变的种类和范围不断增加扩大，并且发展为越来越多的数字资源时，组织就可以同时配置多个数字资源，在此基础上通过设计和部署数字化战略倡议来创造价值，从而拥有了更多可能。

第三，服务主导逻辑（servitized）。数字技术的传播，让价值创造过程更关注服务而非产品，从而通过接口在组织边界上构建连接管道，解决服务提供者与用户之间的交互与协调。举例来说，stripe公司不需要与每个客户都协商一个调用支付功能的接口，而是通过开发一个接口，将其开发的支付系统组合到各个客户的应用程序中，客户按照自己需要享受的服务调用相应的接口就能完成支付。客户与供应商的关系就会变的更加动态和灵活。

数字化战略倡议如何创造价值，使企业更有竞争力？

和传统价值创造接近，数字化战略倡议通过两种方式创造价值：协整旧数字资源与创造新数字资源。

前者意味着通过数字化战略倡议将数字资源、IT资源、补充性的组织资源，整合到价值主张中，通过连锁活动创造价值。而新的数字资源被创造出来能够给内外的编排者使用，资源创造者通过服务化来帮编排者实现价值。下图可以简单解释这两种方式的作用机制与相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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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通过四个案例对数字化战略倡议的两种创造价值的方式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

1、Instacart·数字资源协整

案例一：初创公司Instacart如何进行数字资源协整

Instacart是一家2012年成立的专注于杂货店配送的初创企业，是目前美国生鲜电商领导者。在此之前，Webvan（美国一家网上杂货零售商）曾作为该领域的行业领军者，却在在线化过程中遭遇了惨重的失败。这一差异，是由于完全不同的环境所造成的。Webvan面临的是不发达的基础设施，很多数字资源只能采用自建的方式；而Instacart面对的是基础设施完善、组合性、服务化的环境，尤其是便捷的实时数据交换，它可以通过调用外部资源和外包等，不需要自建所有基础设施。其结果是，Webvan对于资源的“全部自建”的模式带来了严重的后期维护成本。而Instacart不仅有效编排了各种内部与外部资源，如使用亚马逊管理数据，EC2（亚马逊弹性计算云）管理计算资源，外包运力，Stripe支付等外部数字资源赋能业务，也选择了与一部分组织内部的IT能力与IT资产互相配合，实现了数字资源的协整，在行业内具备了优势竞争力。

2、BBVA·数字资源协整

案例二：成熟企业BBVA如何进行数字资源协整

BBVA（西班牙对外银行）是一家创立150年以上的跨国西班牙银行集团，是世界最大的金融机构之一。由于在信息化阶段，银行业对信息系统的大量碎片化建设，目前的BBVA不仅面临着FinTech（金融科技）初创企业竞争，还需要处理传统基础设施制约，以满足不同地区的客户对银行的不同需求。因此他们提出数字化转型目标，即通过数字化战略倡议对内、外数字资源进行有效协整。BBVA的高管们意识到需要对内部服务进行重组，以方便大量的开发人员并行工作，快速开发移动应用的诸多功能。于是公司开发了"账户API"，并使“账户API”通过程序化接口接入客户账户和交易数据（如借记和贷记、其价值、其描述和其状态），这个“账户API”就成为了公司进行数字化战略倡议的一个关键数字资源。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也需要不断与遗留系统连接，解决资源协整问题，但是账户API的建立能够为后续任何一个数字化战略倡议提供支撑。BBVA的账户API也推动了欧盟的对私人数据接口管理规范，这也让BBVA进一步将内部资源进行重配置与服务化，允许外界第三方安全调用"账户API"。

3、Stripe·数字能力创造

案例三：支付企业Stripe如何创造数字能力

Stripe公司是一家支持数字支付的服务提供商。支付功能向来被认为是复杂的，无论是技术上的临时集成，金融加密与多信用卡协调，还是监管与法规上的异质性。但是Strip通过支持多边的实时数据交换，将数字支付功能模块化封装，形成了“公司内部的支付专家团队”。这种支付功能是可复用的，通过数字界面和接口规范即可高效率的实现。

4、AWS·数字资产创造

案例四：亚马逊网络服务（AWS）如何通过亚马逊弹性计算云（EC2）创造数字资产

亚马逊网络服务（AWS）是亚马逊旗下提供服务化计算资源的云平台，EC2是AWS的公开的数字计算资产，能够为客户端供应虚拟实例，运行软件或其他计算。EC2封装了一系列用于云计算的大型硬件与对应客户端的资产，即创造了数字资产。这类资产对中小企业来说是不可负担的。但是能够被AWS便捷、安全、灵活地提供给他们。建设硬件并进行配置的复杂性被抽象与隐藏，原本难度极高的设施租赁过程通过接口简化，有益于算力的可变释放，以及差异化的客户治理。

从这4个案例中不难看出，协整数字化战略倡议代表的是“有目的地利用互补资产和能力安排数字资源以制定数字化战略倡议的能力”，创建数字化战略倡议代表的是“开发有用数字资源，并将其商业化的能力”，两种数字化战略倡议方案都能够通过价值创造来趋近于组织的价值主张。

随着人类社会的数字化趋势越来越广,越来越深入，企业的价值创造和获取也越来越取决于他们开发和商业化有用的数字资源的能力，以及他们将数字资源与互补的资产和能力协整在一起的能力，这些能力都能够用于精心设计数字化战略倡议DSI，产生新的价值主张。

当然，关于数字化战略倡议，其设计和实施、组织、战略成果等都是未来需要研究的方向。如“组织能力的常规化程度和其被配置为数字能力的关系”“组织能力相互依存程度和其被配置为数字能力的关系”等研究问题，仍然值得进行更深入的研究等等。

原文：Piccoli, G; Jiang, Rodriguez, J and Grover, V. (2022). Digital Strategic Initiatives and Digital Resources: Construct Definition and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s. MIS Quarterly, 46(4) .

张佳玲简介：

本科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现为浙江大学管理学院2021级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是数字化平台治理，数字社会治理与复杂网络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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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红岩

审核：童   昱   郭   莹